作者：于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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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因涉嫌推翻2020年总统大选结果再度接受传唤，这位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面临刑事起诉的前总统，已经在短短四个月内三次出庭应诉了。在否认全部指控后，特朗普在其社交平台上扬言报复：“如果你追捕我，我就追捕你。”此言一出，关于美国政治恶斗的讨论再度达到高潮。外界普遍认为，如果特朗普在2024年美国大选中胜出，将向拜登及民主党展开更为凌厉的司法反击。虽然面临多项重罪指控，特朗普却似乎胜券在握、全然不惧，到底是强装镇定还是真的胸有成竹？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谁会从中获利，又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四项指控 最高刑期55年

当地时间8月1日，针对特朗普试图推翻2020年总统大选结果，美国一联邦大陪审团提出四项刑事指控，包括密谋欺诈国家、密谋妨碍官方程序、妨碍及试图妨碍官方程序和密谋侵犯他人权利。在长达45页的起诉书中，特朗普被认为试图以无数种方式推翻选举结果：迫使某些摇摆州的选举人团无视民意将票投给自己、在七个州编撰“假选民”名单来证明自己获胜、迫使司法部发表虚假声明、向前副总统迈克·彭斯施压要求他改变选举结果、暗示支持者冲击国会山阻碍选举结果认证等。

两天后，特朗普现身华盛顿特区的一处联邦法院，对指控予以全盘否认。在出庭过程中，特朗普神情严肃，当被问及辩护策略时，他在律师指示下措辞简短地表示要作无罪辩护。这场走马灯似的传讯听证会只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宣告结束。

在这四项指控中，密谋妨碍官方程序、妨碍及试图妨碍官方程序均可处以最高20年监禁，密谋侵犯他人权利最高可判处10年监禁，而密谋欺诈国家罪名最高可处以5年监禁。根据美国刑期累加的计算方法，如果以上罪名全部成立，特朗普理论上会面临最高55年的刑期。另据统计，如果算上此前特朗普背负的70多项指控，他的最高量刑标准将超过600年。为了防止特朗普拖延时间，美国司法部表示将快速推动此案件，并决定在本月28日的下一次听证会上确定审判时间。

特朗普的律师约翰·劳罗认为，特朗普的政治对手完全控制了司法部，他们正利用刑事司法系统在竞选期间对政治对手进行干扰。

另据美媒报道，这位美国前总统千里迢迢赶来出庭的地点就位于国会山附近，而这里正是此前数百名参与国会山骚乱的示威者被定罪的地方，这样的安排颇有些耐人寻味。不仅如此，多名参与国会山骚乱案件的法官以及当日执勤的警员也受邀出席了此次听证会。

出庭应诉结束后，特朗普径直前往机场，他在登机前向在场记者表示：“这是美国非常悲伤的一天。”

两党的大选算盘叮当响

其实，此次听证会特朗普本可以选择线上参加，但他显然不愿意错过这一“政治表演”的大好机会。

综合民调显示，去年年底，共和党两大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和德桑蒂斯的党内支持率并无太大差距，甚至在某些州德桑蒂斯的影响力要大过特朗普。但在特朗普面临刑事诉讼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事态并没有像某些民主党分析师想象的那样发展，事实上，官司缠身的特朗普每被起诉一回，他的支持率就高涨一次。最新民调显示，特朗普的党内支持率现在已经高达54%，领先第二名德桑蒂斯37个百分点。与此同时，特朗普的竞选筹款也在他每次受审期间激增，今年第二季度特朗普团队募集到的资金超过了3500万美元，远高于受审前第一季度的1880万美元。今年四月第一次被起诉后，特朗普一夜间就收到了将近400万美元的捐款。

据统计，特朗普2023年上半年5380万美元的总筹款中，2370万美元都来自单次捐款额低于200美元的个体捐款者，远超两党其他竞争者。有分析指出，大多数捐款者正是同情特朗普遭遇“政治迫害”而给予支持。

从历届美国大选规律来看，小额捐款者的数量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民意，是分析竞选结果的重要指标。以2012年美国大选为例，奥巴马阵营募集的7.22亿美元竞选资金中，4.83亿美元来自小额捐款者，远超其他候选人。最终，奥巴马成功当选第44任美国总统。鉴于此，特朗普甚至嘲讽道，检方只要再对他提起一次诉讼，这次大选就结束了，没有人再有机会超过他。

但在共和党内部，是否回归特朗普式的政党轨道仍是横亘在党派面前的核心问题。以美国前总统迈克·彭斯为代表的共和党建制派可能是除了民主党外最不希望特朗普赢得大选的人。彭斯因不愿帮助特朗普否认选举结果的正当性而被视为“背叛者”，甚至在国会山骚乱中险些成为受害者。特朗普受到指控的当晚，彭斯还公开声称“任何凌驾于宪法之上的人都不应该成为美国总统”。本次起诉特朗普的文书中，上百次引用了彭斯的话作为证词来为特朗普定罪。如果特朗普真的赢得大选，共和党建制派在党内的影响力可能会进一步受到打击。

对于民主党来说，让特朗普因刑事指控身败名裂的愿景虽难以实现，但借助司法武器仍能对特朗普产生一定杀伤力。随着指控不断增加，特朗普需要投入大量时间和金钱来应付官司，他本人也在社交媒体上无奈表示：“本应用于广告和集会的资源，现在将不得不用于在全国各地的法院打击这些左翼暴徒。”

除消耗对手资源之外，民主党也试图让特朗普失去对时间的把控。美国特别检察官杰克·史密斯已经开始寻求加速判决。为了节省时间，他对特朗普发起单独指控，并让起诉书集中在四项指控上。他对记者说：“我的办公室将寻求一次快速的审判，这样我们的证据就能在法庭上得到检验。”如果在总统大选前让特朗普成功获罪，势必将给他以及共和党带来巨大的麻烦。

美国政治生态将进一步恶化

特朗普第一次被诉后，共和党人就曾发出警告，称对前总统史无前例的刑事指控将树立“危险的先例”。如果特朗普胜选，一定会反过来对拜登及民主党展开更严厉的调查。如此一来，未来政治起诉的门槛会进一步降低，两党之间的“司法武器化”将像美国的枪支问题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美国前民主党议员图尔西·加巴德指出：“这样的情形会更加频繁地发生，无论哪个党上台，都会说上一届政府就是这么做的。”一些专家认为，这种“破窗效应”将使越来越多的政治默契处于危险边缘，报复与追责将加剧美国的政治矛盾，冲击其政治秩序的稳定性。

随着诉讼的发酵，美国司法体系正受到更为广泛的质疑。近年来，美国司法体系受政治极化影响严重，已经逐渐沦为两党的政治工具。6名保守派大法官主导下的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已成为几十年来“最右”的法院，在女性权益、教育、意识形态、控枪等社会热点问题上多次作出有政治偏向性的争议裁决。

在对此案的态度上，目前有近一半的美国人认为，对特朗普的指控纯属出于政治动机，而在共和党选民中，持有这一观点的人超过了80%，远超特朗普的核心支持者数量。盖洛普调查机构公布的最新民调显示，83%的美国人对美国司法体系失去了信心，这一数字已经接近历史最高点。在一系列的政治操弄下，公信力的丧失将严重影响司法在美国制度中的调节作用。

这轮“政治大戏”过后，无论谁从中获益，美国的政治生态都将进一步恶化，美国民主的损耗都将全面加深，美国社会将不可避免地面临持续分裂与动荡。

《光明日报》（2023年08月12日 08版）